红衣老者犹豫了一下,凑近其中一个殿役悄声问,江浦县五里界区蛇神是个什么职务?那殿役微笑道,相当于阳间一个区长,正科,职位不小哇!恭喜你就任。
红衣老者看见自己一身红,像一团火,映照得脖子和脸颊都是红的,又问,秦广王为什么要赐我一件红氅,而不赐青氅、白氅和蓝氅呢?殿役说,那我就不清楚了。
殿座上秦广王发现红衣老者与那殿役交头接耳,便问他们说的什么,红衣老者便将刚才的话重复一遍。
秦广王说,赐你红氅,寓意你就任后事业做得红火,这不是挺好的吗?钱魁又拱手称道,谢谢阎王爷!秦广王说,红衣老者,你已封为阴界神君,别再叫本王阎王爷,那是阳间人叫的。钱魁问,那我怎样叫才合适?一个殿役插话,就叫大王。钱魁说,大王,小神不知,还请恕罪!秦广王甩出一句,不知不为过。
当下秦广王吩咐殿堂文书将红衣老者就任一事制成文件下发,并即刻欢送红衣老者出殿。殿外场子上泊着一辆红色轿车。秦广王说,红衣老者,江浦县五里界区前任蛇神已调离他处履新,他们开车接你来了。
红衣老者说,谢谢大王提携。秦广王望着红衣老者随之上了轿车,便举手频频致意,且笑道,连迎接你的车子都是红色的,祝你一路红火!
江浦县五里界区方家岭村村头住着一户人家,户主叫方绍德。他家屋后是绵延起伏的山岭,上面是郁郁葱葱的杂木林,靠近村房的那片山岭每隔段距离都是一冢坟茔,简单地说,这里是方家岭村的祖坟山。
时间可以回溯到封建时代。那一年,过了六十花甲的方绍德感觉自己明显老了,身体远不如从前硬朗,走路也很慢,他便提前考虑自己的后事,一个人拄着拐杖到祖坟山上,想找一块坟地。
他懂一点风水,慢腾腾地在祖坟山的林子里转悠一上午,一直没有发现一块令他满意的风水宝地。他有点失望,又不甘心,只好试着到祖坟山外围的一座叫蛇形岭的林地寻找。
好家伙,方绍德一眼就发现一块风水好的林地,它不是坟茔,却凸成坟茔的形状,远看像个马鞍,如果先人葬在这里,其后人必定是千里马一样的出格人才。再看这林地的东面有一泓山泉,自花团锦簇的幽深里涌流出来,汩汩流向山下波涛奔涌的大江,这可是“福如东海长流水”的寓意;而林地的南边正对着一株高大挺拔的松树,这可是“寿比南山不老松”的征兆。
此刻,方绍德激动得叫起来,这可真是一块风水宝地,先人葬在这里,其后人必定才(财)兴、福旺、寿长。太好了,我将来死了,不葬祖坟山,就葬在这里。
当天下午,方绍德带儿子方高仲来到蛇形岭看了现场,并讲这里的风水如何的好。方高仲不懂风水,父亲哪样说他就哪样信。他问啥时间造坟,父亲一摸白成星星点点的胡子,考虑一下说,明天是庚午日,宜造坟。就明天吧!
方高仲绕着那布满荆棘的一块似乎刚好够造一冢坟的土墩缓缓地走一圈,抬起头问,爸爸,你说明天宜造坟,何以见得?方高仲没有回答,麻利用手里的拐杖捶打土墩旁的刺蓬。
方高仲问他发现了什么,父亲说,我看见一条红光闪闪的蛇钻进了刺蓬。
方高仲旋即过来蹲下身子,睁大眼睛朝刺蓬里瞄,可是没有看见。他又站起身再问刚才的问题,父亲微微倾斜着身子,双手交叠地拄着那根拐杖,眼看着那土墩解释,我说明天宜造坟是有道理的,明天是庚午日,火旺,旺火生旺土,造坟需要土,这不是天时相助吗?太好了!太好了!就这样定下来,明天造坟。
晚上,方绍德激动得睡不着觉,鸡叫头遍的时候,他又迷迷糊糊地入睡了。晃悠中,来到一片山地,突然听到一只鸡像被什么攫住而发出挣扎的叫声,循声望去,灌木中有一条胳膊粗的乌梢蛇,正咬住白毛母鸡的一只脚,它的翅膀扑腾几下未能挣脱。
那条乌梢蛇松开嘴,又麻利咬住白毛母鸡的脖颈,这一下,它就没叫了。不,是叫不出声来,它的翅膀已然无力扑腾,身子和脚爪,还在抽搐,那条乌梢蛇张开漏斗一般大的嘴巴,正在缓缓地将它活吞。
方绍德骇然,退后一步,四下张望,准备找几块石头或一根木棒砸死那条乌梢蛇,拔出它嘴里的母鸡。可是灌木旁的草地上没有那种东西。
他便寻到远一点的路边,迎面是一个陌生的红衣老者,拦住他问,你到哪里去?是不是想捡石头或找木棒打我的朋友?
方绍德感到莫名其妙,瞅着红衣老者讲,谁是你的朋友?我的确是想捡几块石头或者找一根木棒去打蛇。我还可以带你去看。
方绍德边转头边说,你看一条粗大的乌梢蛇咬住了一只大母鸡。方绍德把红衣老者领到灌木丛旁却没有看见,只看见刚刚落下的几片青叶。奇怪,难道一条吞吃大母鸡的乌梢蛇在片刻之间就溜走了?他用脚踹了一下那丛灌木,什么痕迹也没有发现。
红衣老者说,别找了,我的朋友吞下猎物早就溜了。方绍德疑惑不解地问,那条乌梢蛇是你的朋友?可你是人,蛇是异类,是怎么交上朋友的?
红衣老者拍着方绍德的肩膀说,这个你就不用问了,我找你商量一件事。方绍德心想:我不认识你,能和你商量什么事?他未回答,红衣老者接道,听说你明天就要到蛇形岭造坟,能不能宽限几天?你造坟的那块地方是我的寓所。
方绍德颇感惊讶,暗自发问:这件事,我只和儿子商量了,任何人都不知道,他怎么知道的呢?方绍德没有说什么,红衣老者就转身走了。